刘树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书法家协会老年书法工作委员会委员,上海吴昌硕艺术研究协会副秘书长,上海贤城书画研究院院长,江苏省甲骨文学会原副会长、书画院院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中国殷商文化学会甲骨文书法专业委员会委员。
作品曾参加全国首届楹联展、第六届中青年展、中日第20届自作诗书法交流展、全军中国书协会员优秀作品展、江苏“林散之奖”书法三年展、上海首届书法晋京展、西泠印社首届楹联展、《书法》杂志2010年第三届全国“百强榜”展,以及海派书画名家赴韩国、捷克、日本展等重要展览。
2019年在上海图书馆举办《平常心象·刘树人书法作品展》,2021年在上海奉贤举办《风乎舞雩·刘树人书法展》。
出版《刘树人书法集·自撰楹联卷》、《金声石韵·刘树人书法作品集》、《书法入门十八法·张黑女墓志》、《当代最具潜力书法家·刘树人》等。
印行《胸中丘壑·刘树人/张建华书画作品集》、《平常心象·刘树人书法作品集》、《风乎舞雩·刘树人书法展作品集》。
近年来发表关于书法研究方面的文章二十多万字。
中国美术家书法家艺术网编号:200
“似与不似之间”是什么?
刘树人
一段时间以来,油画家冷军以其超现实主义的画作,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他把少女身上毛衣的极为细碎的纤维,似乎都一根根地画了出来,真是比照片还要照片的绝对高清!他的细致入微的表现能力,令人叹为观止。这种艺术表现的难度无疑是极大的。类似冷军这种精细表现的能力,书坛也大有人在。曾有省、市书协为促进书法家练好基本功举办临帖展,有些书法家临帖的功夫十分了得,有的真可谓已经达到“乱真”的程度。
但是,从中国传统艺术观点来看,状物类形无论如何逼真,仍不是最高的艺术境界。那么最高的艺术境界是什么呢?就是齐白石的名言:“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
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这一极富哲理的艺术论断,揭示了中国传统艺术和传统审美思想的精义,标明了中国绘画审美的最高境界。美是客观的,审美是主观的。绘画艺术家在创作中,借描绘山水人物花鸟等审美对象,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受、性情,通过作品使主客观达到统一。就中国绘画而言,自文人介入后,偏于精致描绘自然景物的宫廷画被视为有“匠气”,而诞生了更能表达画家情性的写意画,从而丰富了中国画的内涵,提升了中国画的品格和境界。所以,传说中西方大画家毕加索看到齐白石的画,认为真正的艺术在中国,要到中国来学画。
书画同源,书画也同理。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书法是否也有“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问题?作为一门艺术,书法同样也要讲艺术审美境界。一般说来,就是看书家对于传统经典的深入和作品中表现出的个性风格的成熟程度,简言之,就是传统共性和书家个性的和谐统一。这里既有技法掌握的难度,也有理解传统的深度,更有艺术创新的高度,这样的作品,就会令人产生审美愉悦,感受到书法艺术的魅力。在这里,书法创作中“似”的对象,就是传统经典,比如汉隶、唐楷,比如王羲之、颜真卿,优秀的书法作品或曰精品,就是既“似”传统经典——继承了其精神,又“不似”传统经典——不是一味模仿,单纯追求逼真乱真,而是写出了个人的风格面貌。为何“妙”在二者之间?因为写出了继承和创新的统一,写出了书家自己!
妙在似与不似之间,作为艺术审美的高级境界,应该是艺术家包括书法家进行艺术创作的目标追求。王国维《人间词话》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境界非独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王国维的“境界”说,是一个十分科学的艺术标准和美学标准。因此,不仅诗词讲境界,各门艺术都须讲境界。去年底我到宜兴拜访储云先生,他讲到,好的书法作品要有“弦外之音”,意谓书法创作不是单单看写了什么文字内容,也不仅仅是写得中规中矩技法到位,而是要能写出书法本身的节奏、虚实、呼应,写出书家的情性,这样的作品才有意境,才耐人寻味。书法的“似”不很难,认真学习十多年可以做到;书法的“不似”也不算难,因为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每个人写的字与古人、与别人都不可能一模一样。但割裂二者的联系,孤守于两极,那样的作品,只能是一览无余,味同嚼蜡。当下书坛有一种保守现象,认为只要写像书史上的某一经典书家或经典作品就是成功,“一招鲜吃遍天”。于是许多人终日简单临写、重复书写,以求“似”为终极目标,凝固思考而乐此不疲。当然,功夫不到家而任笔为体、侈谈创新的书家,也不在少数。夏虫不可语冰。对于这些缺乏辩证思想、不能独立思考的书家,是谈不上书法境界之说了。
“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是艺术的高级境界,这也启迪我们把追求“似与不似之间”作为一种创作思路。实现“在似与不似之间”,就可以得到“妙”,即达到理想的艺术效果。上海一位画家在其创作随感中提出“走极端”,我觉得很有意思。走极端,往“似”的方向走,就是把某家某帖写得逼真乱真,但“太似为媚俗”,为高境界的艺术创作所不取;往“不似”的方向走,就是把某个想法、体验写到极致,向规定性的边缘、度的尽头不断探索,追求形成个性鲜明的艺术风格,但在“不似”面前要止步,不能越雷池。因为“不似为欺世”,比如那些借书法为名搞出的行为艺术、江湖杂耍之类。把握“似与不似之间”当然不是容易的事,而须具备一定的书法修养。首先要明确“似”的标准、范本,然后要明确“不似”的边界、界限,这样才能在二者之间探索发掘、创新前行。比如,在笔法上,范本是方笔?圆笔?能否化方为圆或化圆为方?在字法上,如何根据唐楷重心偏上的“黄金分割率”,进行夸张变形?在章法上,如何变常见的平实安排,强化疏密对比,形成“疏可走马,密不透风”?在墨法上,如何运用涨墨、枯笔,丰富作品的表现力?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最重要的是,对这些问题的探索要形成系统,达到成熟,能够“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条书法成功之路十分漫长,也许力不能至,但应心向往之。
2020年1月16日于海上倚虹堂